《画室》剧评

《画室》与新加坡艺术的过去和未来
文/李连辉

《联合早报-艺苑》
2017年8月19日

六名画家相聚在画室里学画,30多年后,剩下的是一幅炭笔素描和重重的回忆。

九年剧场所呈献的《画室》,是今年新加坡国际艺术节的开幕表演。这是九年剧场首次将新加坡华文文学改编成华语戏剧表演,意义非凡。《画室》是一部关于新加坡艺术的戏。剧中人物的生命因为艺术而有了意义,艺术也是这些画家记忆的载体。本剧给观众提供了不少机会思考新加坡艺术的过去和未来。

艺术的变质

《画室》以上世纪的新加坡作为主要时间背景。在一个严重缺乏艺术涵养的社会里,许多存在的畅销艺术品必然是一种虚有其表的商品。某些艺术家的造诣虽然不高,但是因为懂得汇集其影响力而受到瞩目。这无疑是在戕害艺术工作,消退了艺术工作者带给自己和人们的乐趣。

颜沛和叶超群代表着两种截然不同的画家。前者默默耕耘、看淡名利,最后连自己看病的钱都没有了。叶超群反而是个不择手段、贪图名利的伪君子。我们从颜沛画作中感受到了他对艺术的狂热和激情,也从叶超群画作里感受到他傲慢与轻佻的态度。

颜沛的故事由一名演员娓娓道出,我们从中看到了有血有肉的人物。叶超群则是由一排演员以滑稽、幽默、整齐的第三人称演绎方式碎念带过。这两种呈现方式的对比突显出了艺术的变质。这种趋势极为危险,绝对值得我们思量。
记忆的载体

艺术在全剧里是重要的记忆符号,承载了这些艺术家痛苦的、遗憾的、圆满的记忆。艺术是记忆的延伸和记忆的实现。当它被释放出来,有了具体存在后,就决不会被淡忘。

在新加坡,艺术拥有怎样的地位呢?《画室》就提供了重要的解读。

宁芳为继宗完成的炭笔素描是《画室》里重要的记忆符号。这幅素描是继宗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时完成的。当时,他极度抗拒裸露着身体,充当一群画家的人体写生模特儿。但是几十年后,当继宗碰巧再次看见这幅素描时,他的态度已经转变了。他已经摆脱了年少时的稚气,他已经成为一名成功的专业人士,他已经甚少和阿贵来往。他已经不再是以前的继宗了。也许再次看到这幅素描时,他终于意识到自己的人生失去太多了。艺术原来拥有那么强劲的震撼力。

宁芳离开新加坡后,思贤独自到台湾发展。他在那里以无脸的裸女画扬名,但是几乎没有人知道这些画都集中了他对宁芳的爱慕与欲望。这些话不断提醒着他自己当画家的目的。当婉贞回到她与颜沛的旧居,整理衣物时,她看到了几幅颜沛画的个人裸体画。婉贞从画里看出了颜沛的自卑与落寞。这些画作都承载了颜沛本身不为人知的遗憾。它们蕴含着画家浓厚的思想感情。人们总是轻易地把自己痛苦的记忆淡忘。但是这些记忆都是重要的经历和成长过程,值得被留藏、须要被收藏。人们毕竟须要了解过去,才能掌控未来。

《画室》的剧场改编无疑是个创意能量强大的艺术作品。九年剧场将一个以绘画作为题材的文学小说移植到舞台上,其实是个三重的艺术碰撞。这作为新加坡国际艺术节的开幕表演是实至名归的。

《画室》对于新加坡的艺术表现出了深刻的关怀,同时也让观众严肃地思考各个艺术领域在我们生命中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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