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组报告:《市中隐者》

揭开隐者的真正面纱(节选版)

梁洁欣,李涓涓,许浈贻,许月丽,谭家怡,谢征达

“市中隐者” 解题

1) “市中” 和 “隐者” 是对立关系 - 我们对隐者的刻板印象是他们在无人和幽静的深山里隐居。在人多事杂的城市里,一个人根本不可能隐居,并成为真正的隐者。

2) 真正的 “隐者” 存在于 “市中” -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在繁忙、混乱的城市中,一个人在能成为真正的隐者。因为谁会在这个节奏快又繁忙的社会中注意一个陌生人呢? 因此,一个都市人要成为隐者,不须跑到遥远的深山里,他其实已经是个隐者了。所以,A其实已经找到‘隐身术’ 。

剧中人物的名字

人物是剧中的重要元素之一。在一般的戏剧里,每个人物都有一个名字。剧中人物的名字都有象征性意义,而往往我们都能从人物的名字中解读出人物的性格,关系等等。然而,《市中隐者》的一个特别之处在于剧中的个个人物是没有名字的,在剧里,名字根本都不重要而且也无须派上用场。作者只给了人物一个统称,借用英文字母A,男人女人,古人侠士,和俗称的天干(甲乙丙)来给人物命名。这种手法使人物的角色不受限制,方便导演在不同场次中设置不同的演员来演那个角色,也能够配合临场需要来扮演不同角色。

若编剧给人物一个名字,那同样的演员就必须在每个场次中出现。另外,此种手法也能使演员在不同场次中对调角色。比如,场次一饰演甲的演员可以在下个场次中饰演乙的角色,这使演员有自由发挥的空间。究竟为什么编剧会认为名字不重要呢?就像文本所提到的,名字只是一种代号,这个代号毫无意义,并不能反应事实是否如此。比如,剧本中,男人对女人说自己是郭庆亮,但其实是假。在现实中,人们不会去理会你叫什么名字,而决定你生份地位的只有金钱与物质上的利益而已。

城市中的隐者:A

A的出现贯穿了整场演出

A无名无姓,所以他可以是apple,也可以是automatic,不管他叫什么,他还是A。一个穿梭于古今的人物,一个介于虚与实之间的人物,一个想逃避现实而不断在寻找隐身术的人。倘若他存在于现今社会,那我们可以说他代表的是典型的新加坡人。随着时代的进步,人们的生活节奏愈来愈快,人与人之间的竞争也愈来愈激烈。

生活在繁忙都市的新加坡人永远都是与时间赛跑,繁重的工作更是令一些新加坡人喘不过气来。这一切所带来的压力对于多数的人来说已经是习以为常的。但对其他人来说,压力过重导致他们有轻生的念头,而有的更是企图吸毒品,来暂时忘却烦恼。这些人的心灵是空虚的,是无助的,他们急切需要的是有人来关心与理解他们,然而现实中的人有几个会主动的帮助这些早已被社会遗忘的一群呢?

A的执著

正如这部剧中的A,从一开场就执著地寻找能够让他隐身的叶子。虽然他很明白那种叶子只是一种传说,未必是真的存在,但他仍执迷不悟的、坚信只要“一片一片试,总会找到的”。可以见得,他内心深处真是空虚到了极点。甲、乙、丙对于A的举动深感震惊也对于他的追问与纠缠极为不满,认为象A这种人,简直“是个疯子”,是个“神经病”。这些不雅之语狠狠地刺痛A的心,后来又他被甲乙丙骗,可见他纯洁的心灵是那么无情地遭人伤害。在现实中,A不被这个社会所接纳与认同,他们都是异类,只有在人们看不到的情况下才能出现。

A作为这个世界上最寂寞的人常常到教堂和理发店里去。教堂就象是他的避风港。在这里,他可以躲避恼人的社会与城市中繁华的喧闹,围绕着他的只是宁静。去教堂是一种心灵上的寄托,尤其是多次遭到人类的抨击后;他要的也是一股力量能够让他重新振作,追寻的也是心灵上的抚慰。对于普通人来说,剃须也只不过是日常生活中一个简单的动作。然而,对于A来说,他需要的不仅仅是单纯的剃须而是在过程中所带给他的一个身理与发自内心的满足。这种满足不是在他的日常生活中所能感受到的,那只强有力的手是他快乐的源泉,唯有这只手才能找回他失去已久的身份。

A的行踪不定

在某些场次中A的突然出现总是给人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每次静悄悄的来,静悄悄的去,有如灵魂,漂浮不定。在每次危机降临之时,他都会贸然出现,通过说教的方式,来缓和场内的紧张情绪。A在剧中看似疯疯颠颠,其实却是个清醒,最理智的人。这个角色不正是许多传说故事、宗教故事里面“圣人”角色?圣人的作用是通过教育,来唤醒迷失的心灵。在第八场次的男女对话中,就可以明显地看出这一点。

当女人和男人在谈话时,A就会劝男女不要吵架。A在这里扮演着上帝的角色,无所不知。他是个调解员,当事情即将发生时他便伸出援手,为人们提供了寄托心灵的平台。在戏剧的最后一幕,男子被歹徒给抢劫了。A在这个危急的时刻又再度出现。他走过去,摸摸男子的头发,再将自己的衣服脱下来,给男子穿上。那种摸摸头的举动像是上帝在安抚百姓,给予他们祝福一样。

A的消失

在这个时候,或许可以断定A的消失说明他已经成了隐者。然而我们觉得他与做真正的隐者还有一段距离。这也就是作者表现手法高明所在。从最后一句话中,A说,“我的裤带里有一张万字票根,可以帮我还给一个人吗?”就表示A还没有完全放下世俗上的羁绊,对于人世间的一切仍然牵肠挂肚。虽然他什么都已经抛开了,就连身上的内裤也脱下了,但却不忘那个万字票根。要做为一个真正的隐者就必须像古人那样,对世事毫无牵挂,心无杂念。作者在这里所要传达的是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一个人能够成为真正的隐者。

市中隐者空间的分析

1)理发店

理发店是一个平凡无奇的地方。在我们的日常生活中,我们也不会去对他特别注意。

如果说去教堂是心灵上的寄托。理发店就是被解释为一种让生理上得到满足的地方。对于A来说,理发店老板的手既有力又温柔,A虽然很没有安全感但是却又喜欢这种危险的感觉。理发店在这里已经不是理发店了。普通的理发店只修饰人类的外表,《市中隐者》里的理发店除了修饰A的外表外,更让他在心灵和生理上得到一种安慰和安抚。

所以,对于A来说,理发店带来的满足感已远远超过理发的作用。因此,A才会说,。。。又便宜,不需承诺,只需付六块钱

2)厕所

厕所是一个封闭的,私人的空间。厕所给予我们一个生理上得到解放,排解的空间。但在市中隐者中,厕所有多了许多作用。厕所已经成为了A和男人在心灵空虚上的一种解脱。厕所已经是A和男人还有其他“知识分子”思想和自由创作的园地,也是一个他们能够满足自己的urge 和desire的地方。

可是,A和男人却在厕所里发现了许多情节丰富,人物生动的“长篇小说”都已经失传了。这也似乎隐射了新加坡的厕所就像是新加坡的文化界一样。当中精彩的,出色的作品都被政府一一地“用白漆”漆得干干净净,就像是厕所的涂鸦一样。

3)电话之间的空间

电话之间的空间是不存在的,但A却在男人和女人的对话间插入,就如在虚拟的空间中突然插入一样。整个对话是充满无聊的,也充满了废话的。在第八场里,“无聊”出现了七次,“废话”也不少,出现了有五次之多。当然,单单次数并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次数强调了男人和女人在电话里的对话有多么的“无聊”,而且充满“废话”,从中来凸现出他们的孤单与寂寞。

就像A所说的,你的生活太无聊苦闷了,应该多一点时间,自己静一静。而且重点是把心灵上的吵闹解除。所以,在无聊而且看似单调的对话中其实隐藏了吵闹的心灵和不安的情绪,从而形成了强烈的对比。

男人和女人的对话是无聊的,谈的话题也很无聊。A的突然加入似乎有使到对话变得稍微的精彩了,同时也让观众更能体会到这三者都是空虚和无奈的。

谁是剧中的最有权力主要人物

A地贯穿全场

A在整个《市中隐者》的剧情过程中都有参与。A和男人和女人。A和古人和侠士。A和理发店老板和赌徒。A几乎无所不在,故事因此也围绕着A而进行。从这里看来似乎是A就是主要人物。

甲乙丙的重要性

但是,在我们关注于A的故事过程中,我们不得不谈到甲乙丙。甲乙丙悄悄的以“自己的方式”来贯穿全场。甲乙丙在《市中隐者》里是叙述者,也是演员。甚至于在导演和编剧不在时,甲乙丙自己“经过了反复的推敲,终于知道了A的工作是什么”从而决定了A的角色。甲乙丙在剧中的影响力因此可想而知。

甲乙丙除了是叙述者外,还另外“兼职”了其他角色。如,扮演导演,编剧,歹徒,两个变态的路人,涂鸦者,理发店老板和赌徒,可说是忙得不亦乐乎。

甲乙丙的角色是与众不同的。他们有时候可以打破我们的幻觉,和身为观众的我们对话劝我们不要为了RA而看这出戏。他们也可以用自己的身份听A谈隐身术就像在第一幕里A追问甲乙丙又没有看见他。甲乙丙也能站在第三者的角度做个叙述者。例如甲乙丙在第三场中开始时说了A的周末,也介绍了理发店老板的背景。

甲乙丙同时也可以化身为不同角色在剧中穿梭。因此,我们也可以认定甲乙丙也就是剧本中分量最重的人物。

其他人物

此外,我们也可以选择跳脱文本来看这出剧。那么最有权力的是作者柯思仁?因为他写什么将决定故事发展。还是说最有权力的是剧演出的导演?因为他能在演出时修改剧中故事环节。又还是说这一切的分析都是我们读者或观众的自己的诠释,所以最有权力的到头来还是我们自己。

互文性

魏晋南北朝

剧里充斥着许多和魏晋时代相关的事物,由A述说着,一个一个的故事慢慢地激起了深藏在我们脑海里的,似曾相识,曾经听过的故事。你们是否还记得上一个学期我们我们上先秦两汉魏晋南北朝文学时候听过的故事?仔细阅读之下,我们重温了王子犹的夜雪访戴友戴安道的故事,乘兴而去,尽兴而返的故事。我们看到了阮籍的身影以及他对自由的追求,陶渊明的《归去来兮辞》里面的那句“世与我而相违,复驾言兮焉求!”也在剧中出现了。有趣的是,陶渊明字陶潜,“潜”这个字让人不禁联想到“潜逃”,仿佛带着隐遁,不入俗世尘嚣之中的意味。

魏晋南北朝时期由于其高压政策的实施,当时许多的名士只要发表了被认为对执政者不利的言论就会被杀,生命危在旦夕。当政者要抹杀掉一个人生存的机会,就如用油漆盖调墙上的涂鸦文字那样轻而易举,不留痕迹。当时的名士为了寻求解脱,他们选择服食五石散、喝酒来放纵自己,不闻朝政,谈玄风气极盛。当时魏晋的社会风气和笔者笔下的新加坡社会对照之下,有着许多相似之处。

当时的压抑的社会背景造成了名士的放荡作风,用这一点对照剧本中的新加坡,厕所里的涂鸦是不是无处宣泄的心声的其中一种发声管道呢?店主以及赌友的污言秽语,是他们不会把话说得文雅些,还是那些字眼太过于做作,无法真正表达他们心中的不满?现实新加坡社会中MDA对文艺作品的审查以及管制,是不是和魏晋时代对言论自由的过分打压太相似了呢?陶渊明是东晋大诗人,生活在政治混乱、社会动荡的时期。在传统道德理想消失殆尽之际,厌弃仕途,隐遁山林,在自然中寻找精神的慰藉。对陶渊明这么样的叙述,不正是剧中对A的写照吗?然而和前人比较起来,A追寻“隐”的过程是比较急躁的。以为念念口诀,向左向右转;或者找一片能够隐身的叶子就能了事。A的精神层面上似乎缺少了前人的乐天宁静,无法体现出那一种恬淡怡然的情怀。A必须一直等到接近戏剧的尾声才才赫然消失。我们也就乐意相信,他隐身成功。剧里人物的堕落,散漫的心态,也许只不过是对现今所处的社会表示不满的一种消极对抗态度。

总结

阅读《市中隐者》,我们跟随着A 的脚步,游走于男女关系、文化与教育、政治以及宗教之间。阅读《市中隐者》不是享受的过程。思考《市中隐者》才是。思考的时候我们试图把看似散乱的故事情节,莫名其妙的对白以及情节赋予意义,看出他们之间的关系。在这样的过程中,我们发现甲乙丙、男人女人、店主赌友和古人侠士各有各的故事,河水不犯井水,却又偏偏可以凑在同样一个剧本里面—是A的出现,把城市中每一个寂寞的,疏离的人们串连了起来。A在《市中隐者》中时而说着奇怪而年代偏远的故事,时而口中念念有词学着隐身术,有时却又天真得可以,相信了甲的话,以为自己真的隐身了。这么一个疯疯癫癫的角色有的时候却又出人意表的清醒,尤其在男人和女人在电话上起争执时候,A的突然出现以及他说的话,讽刺中带着令人反思的意味。

A就是那个所谓的《市中隐者》吗?市中隐者为什么要“隐”?究竟是为了要离开庸俗人群,还是只不过是性格使然,习惯了孤独?隐者心灵需要地方寄托,宗教上、人际关系上(店主)却使他失望,落寞。隐者也许就是受不了人们浑浑噩噩地过着日子,对生命没有追求也不存在着思考而想要离开—在这样的背景设置下,人人都失去了“名字”这个有着特殊意义的符号。强加在思想上的枷锁让每个人都被划一了,只剩下甲乙丙、男人女人这样没有性格没有主见的符号代称。隐者其实也是聪明的人,因为看透了在这么一个社会中没有第二颗和他一样的心灵能够和他产生共鸣,这么一种看透也就注定了隐者这一生的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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