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作业:《市中隐者》@郑迦馨

隐者之道

A ,一个穿梭古今的现代隐士。他无名无姓,没有职业,没有背景。就是这么个“白纸一张”的戏剧人物,游走在《市中隐者》这部剧里,寻找隐身术的秘方。A,可以是Apple, 可以是Automatic,可以是 All 、Anyone……可以是这个社会里的每个人,也可以是任何一个人。在这个现代文明社会里,科技发达,一切自动化的情况下,个人隐私变得很渺小。资讯的普及化,也使人人的隐私随时有可能曝露在人人的面前。A在剧里寻找隐身术的秘方,因为找到了隐身术,A可以做任何自己想做的事,而不用担心被别人发现。寻找隐身术的意象,可以被解释为维护自身隐私、抑或保护自己免受侵害的举动,也是A最早给隐身术下的定义。

古代的隐士受不了社会的光怪陆离,纷纷离开人世到深山隐居,以求明哲保身,甚至学会了隐身术。现代的A,也同样的觉得生活无谓,大家关心的都只是关于别人的闲话,所以A想要学习隐身术,把自己隐藏起来。学习隐身术成了古代与现代人维护自己的隐私、保护自己免受伤害的管道。然而,剧本文本里却出现了吊诡的现象:古代的隐士学习到了隐身术,但是却常常隐身跑到别人的家里,偷看人们在家里没有人的时候才做的事情,侵犯了别人的隐私,甚至还把别人的一举一动写成了一本书,宣传出去。A身为“找隐身术”的人,理所当然就是想要维护自身隐私以及保护自己的人,结果在“厕所两男”的那一场戏中,竟然想翻过他与男人之间的围墙,和男人一起读墙上的涂鸦文字。如果说厕所的每个间隔是个人隐私的再现,那么A翻越他与男人之间的墙,就可以被解读为A侵犯了男人个人隐私的范围。在“电话之间”的那一场戏,电话插拨的情节里,A、男人和女人竟然可以同时听见三个人之间的对话,原本“隐私”的空间被打破,三个人都成为侵犯彼此隐私的人。另外,在剧本开始和结束场出现的甲、乙、丙三人,谈话的内容总是围绕着别人的闲话----A的故事,理发店店主的故事。这些人物的过去,都是由三人口中说出来的,而且是极为详细并且涉及个人隐私的故事。如果说路人甲乙丙都可以对主角的隐私那么了如指掌,我们可以想象文本中角色们的生活环境是缺乏个人隐私的。从这一系列的吊诡反映了奇怪的现象:似乎人人想要拥有自己的隐私,却又一再的去侵犯别人的隐私。文本中的个人隐私一直不断的被侵犯。在没有个人隐私的情况下,人也失去了尊严。丧失了尊严,人就显得没有价值。

A生活在一个缺乏个人隐私的世界中,丧失尊严,也找不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与意义。他的人生很虚浮、缥缈,也单调空洞。于是他常常到理发院去,通过被温柔的“伺候”找到自己存在的价值。他同时也流连新加坡各地的厕所,似乎对于厕所墙上的“涂鸦文学”特别有研究。文本中塑造了A这么一个浏览过许多公共厕所,饱读“涂鸦文学”的人物,似乎再现了A的生活的荒谬性,也强调了A的生活是多么的沉闷,多么的“废”,以至和文本中的男人、女人一样,“闷出鸟来”。无聊的阅读厕所墙上的涂鸦文字,无聊的拨打插拨电话骂人… 无聊就是他生活的重心,而效仿古代隐士成了他唯一的生活支柱。魏晋时期许多能人贤人为了逃避官场的黑暗,选择消失于人世间,到深山隐居。古人因为逃避而选择隐身,那么A像个白痴一样的疯狂摘叶子试验隐身效果,学习古人“欲隐则左转,欲见则右回”,甚至学习古人长啸,这一切效仿古人的举动,就可以被解读为逃避的象征。侠士在这时出现了。带着激动的语气,大骂古人为逃避而隐身,怒斥古人为人中之虫,动摇了隐身术以及隐者在A心中的定义,激发A再度思考。以至接下来《电话之间》那一幕的A开始要求男人和女人“花些时间,把各种问题想清楚” 。

A:你们已经讲了那么久的废话,一点也不累吗?
男人:我累了自然会放,要你管!
A:你的生活太无聊太苦闷了,应该多一点时间自己静一静,把各种问题想清楚。
男人:我就是太多时间静,而且不只是静一静,是非常静,静到我闷出鸟来。

这一段的对话,像是A在和自己的心灵对话。之前提及“无聊、很废”的生活,再现的是A逃避的状态,那么“已经讲了那么久的废话,不累吗?”这句话则可以理解成A在经过侠士激动的斥责古人后,对于自己逃避的行为进行思考,与自己的心灵对话。隐身术是什么?过隐士一般的生活,是不是就等于逃避?显然我们看到在这里A面临的是内心对于选择“逃避”或者“面对”之间的挣扎。接着侠士又出现了,这次抢走了男人、女人和隐居的古人。男人和女人,陪着A度过许多无聊的、逃避现实的日子;隐居的古人,是A生活的支柱。A失去所有生活重心,到理发院找不回自己的价值之后,也抢走了理发师的生活重心----马票。A的生活支柱被抢走,自己却也抢了别人的生活重心。我们发现,这个世界似乎就是你侵犯我的生活,我也侵犯你的生活。这和之前我提到的“人们相互侵犯彼此的隐私”是相似的。然而,侠士抢走了A的生活重心,也意味着A逃避现实的心态也一起被抢走。

A在最后一幕似乎看破红尘,把身上的衣服脱个精光,给被打抢的男人穿上。之前效仿古人寻找隐身术,只是一种消极的逃避,生活还是一样的沉闷无聊,人因此还是沉浸在那种“侵犯人与被侵犯”的世界,没有真正的隐身起来。魏晋时期民间流传一句话说:小隐于野,大隐于市。意思就是说那些所谓的隐士隐居于山林只是形式上的“隐”,是依赖周围的环境忘却世事,沉湎于桃源世外。古人的“隐”,就是所谓的小隐。真正有能力的人,就是能够匿于市井,在喧嚣市朝中能达到物我两忘的心境,排除闹市中嘈杂的干扰而自得其乐。隐居于市朝而心灵却能够真正的升华,才是大隐,才叫做真正的隐士。A放弃了古人的小隐,失去一切之后参透了所谓真正的隐士的定义。脱衣服的动作,代表放下过去的自己,那个还无法放弃世俗的自己;脱个精光,也代表着坦然,从旧有的“被侵犯与侵犯人“的世界脱离。能够达到物我两忘的心境,所谓的隐私也不那么重要,人也就真正的隐身了。剧名为《市中隐者》,也正好符合了我这段的解读。市中隐者,就是真正的隐者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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