优秀作业:《郑和的后代》@陈宇昕

切割底下的追寻

“切割”,似乎是建构郭宝昆先生《郑和的后代》的重要因素。从形式结构上的,到表演、语言上的,都有。在种种切割过程的渲染下,一种重新连接的联想不经意地被引发出来。虽然切割与连接是对立的,但强烈渲染切割似乎就是要引发对连接的思考。远赴南洋的祖先,甚至是我们,都像是郑和的后代一样,日夜体验着被阉割的享受,活在没有定位的方向——引发一种对文化、宗教、性别定位的遐想。

戏剧,更兼是戏中戏,不只隔离了空间、观众与演员,更隔离了虚幻与现实。《郑和的后代》就在重重的切割与隔离下进行。零星的片断就好像剪报一样,被一张一张裁剪出来,铺排在空间里让人查阅层出不穷的各种切割过程。

出狱在即的狱友,象征着被隔离后在即的连接,但,一切都暗含未知不安的汹涌。而戏中戏就是利用这种对连接的渴望与彷徨来呈现一场场血肉淋淋的切割,甚至是阉割。这种渴求,便成为梦里的追求,用一种相反的形式呈现。虽说梦相当程度再现了现实,但始终,梦究竟也是从现实中切割出来的产物。

郑和,伟大的太监,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威,但,他失去了自我的定向,就像当年被阉割了一样。永乐皇帝夺走了他的“姓”,更夺走了他的“性”。他成为船队的统帅,亲手把一艘艘巨舰,从港口的靠岸中切割出来,漂泊在迷茫的苦海上,摇摇荡荡,在风波中显得不安。他,爬得很高,宝贝也越悬越高。但,宝贝始终悬不上苍天之巅,降至最低也还不能着地。就像根,被一根根从土地里拔起,悬浮在空中,就失去了一切定位。这不禁让人想起了西西《浮城志异》中,人都悬浮在空中的那一幕,一张张面无表情的个体,更显迷茫、彷徨。土地,就像是你我认知的信仰、文化身份一样。失去土地的根,就失去了生命的泉源,失去了生存的依靠。如果说我们都是郑和的后代,那么我们的根也必然被阉割出来,悬在空间的某一处,迟迟不肯归来。就像南来的祖先们漂浮在海上,摇摇晃晃的不安,落地后生不出根的恐慌。

如果你很仔细地观看了《郑和的后代》,那你一定就切切实实地掌握了阉割的技巧——痛苦而快的,还有享受而慢的。文本里尊称此过程为“净身”,若按宗教语言来解释,那就是另一种切割——世俗的切割。看到这一幕,其实你已经慢慢被切割开来了——不堪入目的过程,教你如何阉割你自己的根,而你,也就动手尝试,把自己也阉割掉了。只有当你用手检验根的存在与否时所产生的惊慌,才能够让你察觉到根的重要性。

男人的阴茎,一种尊严与权力的象征。当它被油炸、风干后,剩下的只有枯萎的懦弱。你一定觉得很奇怪,为什么文本里似乎没有女人的出现。前文提到:切割的渲染是为了连接的遐想,那么,女人的存在其实是以一种隐藏的形态。阳具,换个角度看,似乎就是对性、对女性的一种追求工具。放大来看,女性的隐藏,也是一种连接的隐藏,这就是阳具本质的追求——文本本质的探索。

英文“motherland”可能是另一个可参照的隐喻。女性,作为一种母性的象征,是男人根的归处与向往。当根脱离了男性,就意味着失去了对母性的追求,失去了对“motherland”追求。

各种阉割与切割的形式与过程,并非毫无意义地阐述着失去根本的迷茫与痛苦。如果以对连接的渴求作为前提,所有,似乎被展现的切割底下,都隐藏着追寻根源的探索。狱友对出狱的渴望、阴茎对性的本质需求、船必要的靠岸、土地对根的重要,甚至是人对文化、性别、宗教的认可,都是阉割底下反映出的最重要的追寻。

Comments

Anonymous said…
十分赞同“梦也是从现实中切割出来的产物”。用“切割”和“连接”来理解文本,分析得很深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