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作业:《市中隐者》@ 骆逸玲

铁笼中的隐士——《市中隐者》中的无力感

城市化的喧嚣繁华逐渐变成粉饰现代人内心孤寂的工具。《市中隐者》表面上是在寻找隐身术,但它同时也在述说城市现代人尝试自我追寻的故事。

隐身.隐藏.隐秘

在《市中隐者》中,寻找隐身术的固然只是A一个人,但是剧中所有角色何尝不都是追寻“隐身术”的城市人?他们不过是通过不同的手段来达到一致的最终目标,而对于每一个角色,“隐身”的意义还可能多元且丰富。简单的说,“隐身”的意义不再停留在把自己实体转化为隐形了。

剧里角色的性格不尽相同,可是他们全都有一个共同点——

没有任何明确的姓名。姓名是家庭与社会赋予人的标签(labels),似乎有了个人化的标签,我们才能够清除判定某某人的社会地位、家庭门第、种族背景等。因此,姓名可以被看成界定身份的方式。

姓名的重要性无可否认,但是剧中似乎完全颠覆姓名对身份等同的价值(“名字真的那么重要吗?”,“反正就是代号......认得出那是大象就可以了”)。人物的模糊性似乎是刻意营造的效果。在现代社会中,似乎姓名也能成为一种压迫力量。

因此惟有先通过抛弃“姓名”/“身份”,切割个人与外在世界的关系,隐者才能够真正隐藏起来。

《市中隐者》里的A,倚靠的隐身术就是利用树叶来隐藏起来。那其实无论是要隐居(达到“只闻其人不见其人”),还是要隐身(在千万树叶中寻一片隐身叶),隐者需要的是树林,并不是人造花园或保护林。况且,岛国无处不是被城市化,隐者又如何能够生存在这个没有自然绿意的城市?

在寻找自我的时候,A却被放在一个注定无法隐身的土地。

如此,理想与现实分明就是悖逆的。而当A无法在信念上(十字架)取得确立理想,甚至换来幻灭(劫持),理想根本性的瓦解是现代人希望荡然无存的体现。这种荒谬性的转折或许也就是现代人进退维谷、极端化反应的依据。

非一般的隐者

在现代化的城市里,人们似乎不断地压缩情绪。尤其是在地方狭小人数如蚁山不断爆增的情况下,现代人面对的压力是双重的。社会对人的挤压与现代人无法排遣的内心抑郁都迫使现代人产生“逃”的念头。

但是,一波接一波的人浪与须履行的社会承诺(如:家庭、事业、税收等等)不断侵蚀现代人的生命。这种情况产生出想逃却逃不掉的局面。因此,A用隐身术为理防卫机制 (Psychological Defense Mechanisms) 中的“仿同”(identification)手段尝试“逃”,甲、乙、丙都把他视为白痴;男人、女人、店主、赌徒也对A投射一种排斥及厌恶的心态。但是,他们其实也是郁卒却空虚的。A借隐身术逃避现实、男人与女人以情欲沉沦于世而店主和赌徒用赌博来消费生命。A的逃亡纵然较直接明了但并不与后四人有所矛盾。四人对A的负面回应不妨能够视为缺乏勇气逃脱现实的面具,而在面具下,其实他们也渴望逃遁。

脱逃术和隐身术

从以上两点而言,现代人仿佛真的在寻找一种隐身术。现代生活如此现实。我们被标签化、被金钱奴隶化、物质化。隐身术实在不适用于近乎事事都能具体化的世界。而且,隐身术是个何其遥远的法术,况且如今应已失传,放到现代生活中难免有种超现实的意味。
我想,逃脱或许更能说出现代人的欲望。

因为无法摆脱社会的所有,所以只能够流连在公园、厕所和理发店诸如此类,能够暂且遗忘压力与烦恼、回归原始情感(感官)所能提供的慰藉。但是,无论如何,有种城市依然会存在着令人窒息的气氛,任何逃脱都无法溜出铁笼般的宿命。

譬如说,A最后在隐身(或逃脱)后,还是挂记着口袋中的那个马票票根。就算成功隐身,A对于城市的流连让他还是保有“城市现代人”,而非“隐者”的本质。

其实,我们都是隐者

从观众看演员、到演员看观众、到演员看演员、到观众看观众,是一场无名氏观看无名氏的演出。在剧场中看《市中隐者》的人,还不是一样受困在岛国似的,受困于剧场?

在这种人海里,不需要练隐身术就可在城市中隐身。因为我们如此相同,因此无从辨别。而城市中人们对彼此的视而不见,就是最有效的“隐身术”。这同时也是令现代人在“自由”与“困境”两个极端里拉扯而发出的无力控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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