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 尹君儿

聊斋,聊什么?——现代化的聊斋

一部好的戏剧往往能阐明整部戏剧的主题。林奕华是《聊斋》对蒲松龄的《聊斋志异》做了一个概念上的采纳,却并未依样画葫芦,仅在人、鬼、狐的概念上对原著形散神不散。 “聊”指的是精神上的寄托,“斋”是指一个立足的地方,“聊斋”二字合而观之便是在一个空间找到精神上的寄托。 “聊”亦是聊天的“聊”、无聊的“聊”。这部看似现代爱情剧的剧场把“聊”的元素围绕着虚拟的虚构沟通电子程式,故此有了副题《Why We Chat? 》再把剧名的两个部分合而观之,我们得到的是在这个聊天的空间里,我们聊什么,又为什么而聊?

剧场与《聊斋志异》从空间上来看,对于实与虚的概念是相似。蒲松龄创作《聊斋志异》是因为他在生活上对仕途的不满,所以便转而从创作虚幻的故事,寻找娱乐与出口。林奕华《聊》里的蒲先生则是因为在事业、爱情上事与愿违,而到聊斋大酒店消遣。然而,这个酒店的一切与聊斋里的人鬼狐妖都是虚幻的。这个虚拟空间是男主为命运感到焦虑,并渴望改变的情绪上的出口,表现了许多现代人的困境。

舞台的设置与灯光透露了蒲先生在酒店时的际遇皆是虚幻的。从真实到虚幻的过度中唯一不变,并时刻存在的便是那张床。戏剧的布景设置往往一景到底,因此对于布景的设计往往别有心裁。在这个酒店房间里的床,剧初被摆放在舞台的正中心。它不仅透露了一个休息的空间,也是蒲先生的心的隐喻。此外,剧中的吊灯在许多转换镜头的时候都仅由一条电线悬挂,摇摇欲坠、左摇右摆,电线时而长、时而短,进一步揭示这个空间的虚拟性。另外,在聊斋大酒店的SPA,也就是剧中实到虚的过境时,灯光时不时变得幽蓝、音乐也十分阴沉,渲染着阴森可怖的氛围。

戏里面都在讲述蒲先生和他的心纠结的过程。从一开始现实中的壮志不展到后来心理上的先天性心脏病。这些都是让蒲先生感到无助的。在酒店的时候,他开不了的那扇门,隐喻着他的心门,需要服务员帮忙打开,而对于服务员来说却是轻而易举的事。因此,看似难过的人生关卡,往往困住的仅是自己。胡小姐作为蒲先生的前妻,教会了他在爱情中的道理。胡小姐在离婚之后却仍然愿意帮助蒲先生,这种“一厢情愿”的帮助,很多时候是尽量让他可以实现心中所想,以致走向那个未来。

在蒲先生和胡小姐之间。胡小姐是更积极的一方,好比《聊斋志异》里的狐。生命中迎接新生命的到来时,蒲先生的反应是:“我还没准备好。”;当他们的孩子在还没出世就夭折的时候,胡小姐则痛定思痛的决定离婚。这个情节揭示了蒲先生的优柔与软弱,对应的是胡小姐的可以改变、可以往前。胡小姐的“move on”是建立与孩子的这个变数之上的,她曾说:“我希望小孩子来,是你可以成长”。孩子的出现隐喻着两人之间婚姻的难题,而面对这个难题,蒲先生只能靠自己,并且直视难题,像小孩所启示般,好好的“say goodbye”。如果孩子的夭折时命中注定的,就表示即便他度过了都一个结,父母的婚姻仍然得以维持,他二十一岁之事,父母仍需要直视这个问题。到时,那个变数的打击将会更大。孩子这个变数不管早来,或是迟来,都是蒲先生生命的课题。除了等待他人和事物來補足,帮助自己“move on”或填补心里的缺,他应该自己去面对。孩子的死亡是他生命的完成。就连还未出世的孩子都能看开,更何况蒲先生?抛开对于完成的既定概念,做到不纠结、不焦虑的心态就是蒲先生的成长。

面对生活中的关卡时,蒲先生总误以为自己能借助外力去改变自己的命运,但实际上当这些外力消退后,人便会发觉自己什么也没有。这些变数也提示着我们一个阶段的开始,必须建立在一个阶段的彻底完成之上,好比表妹对于蝴蝶破蛹的隐喻。

跳脱到戏中的现实,虚幻中的一切其实都启示着蒲先生勇敢的结束上一个阶段的失败,把失败视作完成,开拓未来。 《聊斋志异》告诉我们人是很难改变的,不论仙、鬼、狐,最终都得回归于人,自主地做出改变,走出自己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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