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 林佳敏

沟通中的“设定”

“聊斋”,除了是沟通(聊)和空间(斋)的构成,“聊”又有依赖、寄托之意,也是寄托的空间。蒲松龄的一生不得志寄托于文字上,写出了《聊斋志异》;蒲先生则将内心的寂寞寄托在《斋聊》应用程序。英文剧名“Why We Chat?”提出了这个疑问,为什么我们聊天?恰恰是因为需要通过真正的沟通才能让心灵有所寄托之处。

上半场呈现的是蒲先生的幻想空间。在剧中,多次重复出现蒲先生从睡梦中醒来的场景,使观众难辨虚幻和现实之间。蒲先生创造的《斋聊》应用程序,可以根据自己的喜好去设定聊天的对象,一旦不喜欢或不符合自己内心所预设的,就将其换掉。这样的一个沟通空间充满了“一厢情愿”,即剧中不断提及的“设定”。这只是满足于自己所期待的去设定,同时又受困于手机软件的空间,是种错误的寄托。以自我为中心,当期待与现实有所出入,就选择换掉,实为逃避。沟通必须是双向的,活在自我想象的空间当中,只是单方面的自言自语。对他人的一种“设定“,其实是将自身的欠缺投射在他人身上,渴望从他人身上获得,进而产生想象、幻觉而有所期待。蒲先生反映的是现今沟通方式的问题,沉浸在手机的狭小空间内,面对面对谈时却存在着沟通障碍。

我们无法去设定、控制生命,它总有“阴错阳差”甚至“失控”。蒲先生在《斋聊》创造了胡小姐,却反而被胡小姐所操控,常常被她反问得哑口无言。生命无法设定好,因为它就是阴错阳差、无法意料的,就像是蒲先生和胡小姐偶然的邂逅和孩子的意外降临。蒲先生其中一台词说到,“我的心里只有两种东西,一个是你,一个是心脏起搏器。”然而,生命之中无法控制的就是感情和生死。在意识投射下,早已夭折的儿子以长大的形态出现在胡小姐的梦。母子对话中,胡小姐问如果他过了21岁的劫能够活多久,儿子回答说不知道因为他连第一个劫都过不了。生命的生死,人无法掌握也没有如果,更重要的是珍惜当下,如儿子对胡小姐说分开时该好好“say goodbye”的那段话。

《聊斋》将原著《聊斋志异》中的人、鬼、狐以其展现的特质再现这三大元素。三者独有的特质分别为迷惘、执着和善变。蒲先生是人,不明白了解自己是解决这个困惑的关键,设定了别人、一直尝试更换聊天对象,而陷入迷惘;记者是鬼,渴望得到蒲先生的爱的这份执念使她不断想要复仇;胡小姐是狐,在《斋聊》应用程序当中的“胡小姐”,不断尝试用言语“点化”蒲先生,真实的胡小姐,在她的人生遭遇各种变故时懂得”move on”。鬼、狐的存在,是因为人的迷惘、生命的不圆满而存在。人、鬼、狐不只是角色特质的存在,表现的同时也是三种不同的处世状态。人因不敢面对、不愿正视自己的“缺”而陷入迷惘,设定了别人也就关闭了沟通,理解不了别人,也搞不懂自己。执着着错误的寄托,依靠别人索求着自己的“缺”,久而久之就会成为了“鬼”。狐的主动性、包容性(“我爱你所以我想懂你”,懂得先放下“设定”),是对于现今沟通障碍的解答。

《聊斋》这部剧探讨了人与人之间的关系该以什么态度去看待。生命不能由我们去控制,设定他人也就达不到真正的沟通。感情关系之所以存在着“你为什么不懂我”的问题,是因为活在自我期待的设定之中。剧中不断强调“我爱你所以我想懂你”,不活在预设的期待,去了解、明白对方,那就会“我爱你我也就懂得爱我自己了”,也同时会清楚地了解自己。最后一幕共舞时胡小姐的那段话,不去设定他人,不以自己为中心,而是彼此有着共同的中心。这才是真正的沟通,或许也是对“真爱”答案的一种“预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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