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员四十》@ 莫静璇

“戏” 弄人生

演员,或者说表演者,顾名思义是指演绎某些东西的人。在《演员四十》中,杨雁雁饰演了一个即将步入四十的女演员,突如其来地遭遇了让她不知所措的人生大瓶颈---事业与孩子两者间的取舍。

整部剧的安排极为吊诡,表演者在现实生活中本身是一名演员,而在剧中扮演的也是一名演员,剧里的内容就是由这名演员扮演不同戏里戏外的种种角色,如:阿娥、焦母是戏中戏的角色;“我”小时候、回到“家”时的“我”是戏中“戏外”的角色。再来,加上这部剧以独角戏的形式呈现,成功使观众的焦点从头到尾都得以在“演员”这个主题身上。

自古,女性通常被赋予“治内事”、“柔弱”的“本质”。到了今天,虽然随着社会环境变迁及种种因素的左右,女性渐渐在社会中有了主动性和权力,但还是常常会出现“女强人”等字眼来形容在事业上有所成就的女性,而不会有“男强人”诸如此类特别标示成功男性的字眼,再现了这个社会仍然有着男性必定比女性强势,男性理所当然是社会的主导者的意识形态。因此,作为一个事业有所成就的女性演员,自然成为被重点“注视”的对象,进而备受社会压力。此外,现今仍存在着对未婚先孕抱着不鼓励的意识形态,这种现象也是导致“我”成为舆论中心的原因之一。当中,“我”提及女同事流产离职的事件,仿佛隐喻着女性最好坚守“本分”,不该为了事业,失了家庭,否则最终两头不到岸。并且,这个事件的揭发也似乎暗示了结局---“我”的流产,而这样的结局是否又再次强调了这样的隐喻?

但是,从“表演”的角度看,一场表演肯定需要被“注视/窥视”,被观众、被摄影机(剧场两旁都放着“摄影机”),在这场表演中甚至是被自己窥视。“我”是这部剧的叙述者,叙述“我”在生活中遇到的种种,当“我”在叙述自己到医院检查身体时,会说出“我”的心理状态:“愤怒”、“否认”等,以有限观点去叙述“我”的遭遇,制造了“我”也在“窥视”“我”这样一种多重层次、环环相扣的效果。

表演过程中,“我”不断更换服装,有时候由旁人辅助着装,有时候则自己替自己换上衣裳,当中似乎隐喻着演员是一种被社会包装、物化而成的商品,甚至,演员也会内化这种意识形态,自己包装自己,不断转换形象呈现出社会所期盼的“演员”的样子。此外,叙述过程中不间断的角色转换、倒叙插叙的混合运用,也再现出“我”(甚至是现实中演员本身)的生活如剧的呈现方式一样,瞬息万变不容喘息。

剧中,“我”提到了奥剧的术语---“虎度门”,意指演员们出场的台口,一旦踏出去就必须忘记自我,投入角色内,交出自己的心。身为一个演员,大部分时候需要进行角色的内化以达到演出的最佳状态,也就是不断地“进出虎度门”,而“我”在剧中更是不断转换角色,以致于甚至产生了某种对自我“身份”的模糊,问出了“我是谁?”(到底是演员/剧中角色/母亲/普通的女人?)这样的问题(加上“我”时常游走在不同国家,有可能影响国籍“认同”的建构)。

“我”常常会扮演一些男性化或有权势的角色:冷剑心(文武生,有剑)、焦母(狠角色)、英雄人物(有神奇力量)等,似乎也隐喻了女演员想要获得权力却只能靠“表演”得到些须满足。值得探讨的是,在穿上扮演冷剑心的奥剧服装时,“我”是对着镜子着装的;耍剑时,剧场旁的白幕出现了“我”的影子,这样的呈现,也许正隐喻了冷剑心这样一个角色就如同“我”,是“我”的倒影、“我”的“自我”(也许是因为经历的相似)。

来到剧的尾声,“我”在记者的追问下,提到自己四十岁生日了,说道:“不是女人四十,应该是演员四十!”似乎带了某种反讽的意味:“我”是否觉得自己到了四十岁,仍然不够资格被称作“女人”,做得好“演员”,演得好“女人”,却做不好现实中的“女人”这个身份。《演员四十》中,“我”是一个演员,又是女性:这样的安排又何尝不是在意识形态的操控下而塑造出来的角色?但是,又因为这种意识形态,观众才会对这样的角色产生省思。在社会的意识形态里,女性就像演员一样,一直在扮演一种从属的身份、被操控的身份,没有“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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